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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摸兵團的年輪

文/何莉霞
軍號在鹽堿地上生根時
鋼槍正與犁鏵交換掌紋
第一代墾荒者的手掌裂開冰碴
把指紋拓在每一道新開的渠溝里
他們說,戈壁灘的血管需要重新排布
于是砍斷自己的影子作標桿
讓雪水從昆侖山的褶皺里流出
漫過駱駝刺的根系,
每一粒堿土都在學會發(fā)芽
 
老軍墾的羊皮襖掛在地窩子門口
虱子與星子在補丁上同居
他們用凍僵的手指數(shù)著年輪
胡楊的根須在靴底蜿蜒成另一種軍禮
當最后一顆子彈嵌入界碑
他們就把自己種成新的界樁
讓鹽堿在骨縫里結晶成犁紋
哨所的燈永遠亮著
像懸在戈壁腰間的另一只瞳孔
 
有人在棉田里尋找母親的白發(fā)
有人在機械化犁頭下辨認祖父的掌紋
新一代的墾荒者不斷創(chuàng)新
卻記得每株棉花的絨毛里
都藏著老班長磨破的手套
無人機掠過棉海時
影子會與七十年前的坎土曼重合
那些被烈日曬成古銅色的脊背
依然在灌溉渠里倒映成胡楊的姿態(tài)
 
此刻,我觸摸兵團的年輪
摸到鋼槍與麥穗的和弦
摸到鹽堿與汗堿的結晶
摸到地窩子頂?shù)能杠覆?br />正在新時代的圖紙上抽枝
而所有未被命名的沙丘
都已記住墾荒者的編號——
他們是行走的界碑,
是會呼吸的犁鏵
是扎根在祖國西北的兵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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